金木舟

不教金线柳,遮断木兰舟。

【光切】初雪夜 (一)

也许源赖光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雪夜。廊下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如豆如丝,在黑夜里撕开一缕微小的、难以察觉的破绽。没有风,雪落得很深了,雪绒成团成块,绵密而安静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里。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,仿佛是一场禁忌,万事万物都缄灭不语。没有什么能够打破这沉沉黑夜。


除了寒冷——与黑夜共生,却不知从何处侵袭而来的寒冷。像一条细蛇,蜿蜒盘曲,在屋内隐隐移动。暧昧生于温暖与潮湿,这是一个共通的真理。只是当这细不可觉的寒冷缠绕上了源赖光的手腕,却不得不引起他的惊觉,扰起他另一股骚动。寒冷之于温柔乡,本是如雪上之血,刺眼而醒目。但黑夜是最好的掩护——血的掩护,秘密的掩护。


源赖光醒了,也许他本就未曾入睡。只是屋外的积雪掩埋了过多的痕迹,深沉之夜又沉默无言。一丝声音都不闻,连积雪落在瓦上的声音都没有。他仿佛陷入侘寂之地,声色俱灭,与这世间万物隔绝开来。但是他是不怕的,少年的意气、青年的筹谋,他知道自己的血在烧,烧到热烈沸腾。只是这一丝攀着着他的寒意,猛然从四肢向心口袭去。


鬼切。源赖光的声音消失在雪夜和黑暗中。仍然是目不可见,耳不可听。但是源赖光确实是醒来了,只当是历经一场梦魇。只是今天鬼切如何会在门外等他呢?源赖光坐起身,却不点起灯,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一旁熟睡的鬼切。屋内没有光,但是源赖光知道自己能够看清楚鬼切的一丝一毫,从四处散落的发丝到泪迹斑斑的双目,甚至可以听到他轻不可闻的呼吸声。没有提防心的熟睡,仅此一夜。源赖光想。他伸出手去,指尖落在鬼切的唇瓣上。


还是冷。寒冷盘旋在源赖光的胸口,久久郁积,哪怕是自己沸腾的血液也不能将它冲散。源赖光侧身躺下,在黑暗中仔细地看着鬼切的相貌。他已经熟睡了,在主人身边毫无芥蒂、毫无提防的陷入梦乡。谁也不知道源赖光的目光游移到了哪一出,也不知道他的双手是怎样抚摸着自己的利刃。鲜血的契约轻轻颤抖着共鸣,源赖光的血在沸腾,唤醒了鬼切的血契——源赖光所给予的、鲜血的捆绑。


莹亮的金色双瞳,像初见时一样美丽,一样纯粹。

源赖光一愣,转而大笑。他站起,一把推开隔扇,独身踏入连廊,又走近庭院中深可没膝的积雪中。无尽的风雪卷刮着,洋洋洒洒泼向室内。今年冬日的初雪来得格外之晚,一路摧枯拉朽,毁去了多少人的良夜好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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